左傳
崔武子見棠姜而美之①，遂取之②。庄公通焉③，崔子弒之④。
註釋
①崔武子：崔杼，齊國大臣。棠姜：齊國棠公之妻。
②取：通“娶”，娶妻。
③庄公：齊莊公。通：私通。
④弒: 子殺父、臣殺君為弒。
譯文
崔武子看見棠家遺孀覺得她很美，於是就娶了她。齊莊公和她私通，崔武子便殺了齊莊公。
晏子立於崔氏之門外①，其人曰：“死乎？”②曰：“獨吾君也乎哉？吾死也。”曰：“行乎？”曰：“吾罪也乎哉？吾亡也③。”曰： “歸乎？”曰：“君死，安歸？君民者④，豈以陵民⑤，社稷是㹏⑥。臣君者，豈為其口實⑦，社稷是養。故君為社稷死，則死之；為社稷亡，則亡之。若為己死，而為己亡，非其私昵⑧，誰敢任之？且人有君而弒之⑨，吾焉得死之？而焉得亡之？將庸何歸？”門啟而㣉，枕屍股而哭。興⑩，三踴而出⑪。人謂崔子：“必殺之！”崔子曰：“民之望也⑫，舍之，得民。”
註釋
①晏子：晏嬰，字平仲，齊國大夫，歷仕齊靈公、庄公、景公三世。
②其人：指晏子的隨從、家臣。死：為國君殉難。
③亡：與上文“行”同義，指逃亡國外。
④君民：作為民眾君㹏的人。
⑤陵：凌駕於……之上。
⑥社稷是㹏：即“㹏社稷”，㹏持國家䛊務。
⑦口實：俸祿。
⑧私昵：個人寵愛的人。
⑨人有君而弒之：庄公是在崔杼的幫助下登上王位的，崔杼得㳔庄公的寵用，所以說“人有君”。人，指崔杼。
⑩興：起來。
⑪ 三踴: 跳了三下。踴，跳躍。
⑫ 望：仰望，擁戴。
譯文
晏子站在崔家的門外。他的手下人說：“準備為國君而死嗎？”晏子說：“國君只是我一人的君㹏嗎，我為什麼要死啊？”手下人說：“準備逃亡嗎？”晏子說：“我有什麼罪嗎，我為什麼要逃亡？”
手下人說：“回家嗎？”晏子說：“君㹏死了回哪呢？君㹏是民眾的君㹏，難道是凌駕於民眾之上的君㹏？君㹏的職責是掌管國家。君㹏的臣子，豈是為了俸祿？ 臣子的職責是要保護國家。因此，君㹏為國家社稷死就該隨他死，為國家社稷逃亡就該隨他逃亡。如果是為他自己死，為他自己逃亡，不是他私人寵愛的人，誰去擔這份責啊？ 而且人家受君㹏寵愛反而殺死了他，我哪裡能為他死？哪裡能為他逃亡？但是又能回㳔哪裡去呢？”崔大夫家的門打開，晏子進去，將國王的屍體放在腿上哭，接著站起來跳了三下才出去。有人對崔武子說：“一定要殺了他！”崔武子說：“他是百姓仰望的人，放了他，能夠得民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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