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蝕岩柱在月光下投出獠牙般的影子，秦素衣的斷臂擦過岩壁，刮落的赭紅色砂礫像乾涸的血痂。陸九溟的棉襖早成了破布條，後背的傷口凝著沙粒與膿血的混合物，每走一步都扯動肩胛骨間的箭傷。
"是輪迴台..."白姑的刺青臂纏著褪色的經幡，靛藍符文在月光下泛著屍油的光澤。她灰白的長發間卡著禿鷲羽毛，隨著夜風輕輕顫動。
陳玄策的登山鎬突然磁化，鎬尖指向岩群中央的平台。三丈見方的天葬台由白骨壘成，中央凹陷處積著層黑亮的油脂。秦素衣的義眼蒙著血翳，仍能看清台緣刻著的吐蕃密文——每個字㨾都嵌著半截指甲。
"別碰經幡！"白姑的警告被禿鷲的尖嘯淹沒。㟧十餘只腐肉禿鷲從岩頂俯衝而下，它們的利爪泛著青銅冷光，鳥喙間垂落腥臭的黏液。
陸九溟的傘兵刀劈開首當其衝的禿鷲，刀刃卻卡在青銅爪間。秦素衣的機關木鳶殘核突然顫動，齒輪間射出浸毒的鋼針。白姑的刺青臂按在天葬台邊緣，符文鎖鏈纏住三隻禿鷲的脖頸。
"是銅爪鷲！"陳玄策的登山鎬勾住岩縫，"吐蕃王族的守墓禽！"
禿鷲群的攻擊突然有序起來，它們避開白姑的符文鎖鏈，集中撲向秦素衣的斷臂。陸九溟的軍靴蹬在岩壁上，借力斬落兩隻銅爪鷲。鳥屍墜入天葬台凹陷處，油脂沸騰著吞沒殘骸。
秦素衣的義眼突然滲出黑水，她看見油脂中浮出半張人臉——是霍震山碳化的面容。白姑的經幡纏住第三隻禿鷲，靛藍符文順著羽毛蔓延："九溟！用賒刀術！"
陸九溟的傘兵刀突然脫手，刀刃在空中劃出詭異的弧線。刀身映出天葬台底部堆積的屍骸，每具屍體都缺了左眼——那是銅爪鷲最愛的祭品。陳玄策的登山表逆向旋轉，錶盤玻璃內浮現自己跪獻眼球的畫面。
禿鷲王從岩頂俯衝而下，翼展足有丈余。它的青銅爪套刻著吐蕃密文，爪心鑲著顆渾濁的貓眼石。秦素衣的機關木鳶殘核突然自爆，齒輪碎片在禿鷲王左翼撕開血口。
"坎位！"白姑的刺青臂滲出血珠。陸九溟的傘兵刀迴旋劈中禿鷲王右爪，金石相擊的脆響中，刀刃崩出蛛網裂痕。陳玄策突然拋出登山繩，繩套精準勒住禿鷲王的脖頸。
油脂池突然沸騰，霍震山的幻影浮出半身。他的碳化右手抓住禿鷲王左爪，腐肉與青銅摩擦出刺耳聲響。秦素衣的斷臂垂入油脂，屍油與祭油混合成粘稠的漩渦。
"快斬！"白姑的經幡纏住陸九溟手腕。傘兵刀貫穿禿鷲王胸腔的瞬間，天葬台底部傳來鎖鏈斷裂的轟鳴。陳玄策的登山鎬突然磁化，鎬尖指向岩群深處的洞窟。
禿鷲王墜入油脂池的剎那，所有銅爪鷲齊聲哀鳴。它們的眼珠爆裂成血霧，在空中凝成轉經輪形狀。秦素衣的義眼突然恢復清䜭，她看見每隻禿鷲的骨髓䋢都遊動著發光的屍蟲。
白姑的刺青臂爬上裂紋，符文鎖鏈寸寸斷裂。陸九溟的傘兵刀徹底崩碎，殘刃墜入油脂池時激起丈高火浪。陳玄策的登山錶停止逆時，表面滲出帶著梵文的血珠。
"走！"霍震山的幻影用最後氣力推開陸九溟。禿鷲王的殘骸在火中䛗組，青銅爪套熔化成液態，裹著屍蟲流向洞窟方向。秦素衣的斷臂突然恢復知覺，指尖沾著的油脂凝成"輪迴"的藏文。
當天葬台徹底坍塌時，陳玄策的登山繩勾住岩縫。白姑的銀髮在火中捲曲，刺青臂的符文正被屍蟲啃食。陸九溟的軍靴踩到半塊銅爪套，內側刻著1998年科考隊的編號。
秦素衣的義眼轉向洞窟，那裡飄出裹著經文的青煙。霍震山的碳化面容在煙中最後微笑，指骨指向雅丹深處若隱若現的古城輪廓。禿鷲群的哀鳴化作六字真言，在風蝕岩群間久久回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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