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銅繭裂開的剎那,地宮石縫間突然滲出清泉。這泉水不沾血污,遇蠱蟲即㪸青煙,在殘垣間蜿蜒成九宮八卦陣。小荷被泉水濺濕的傷口泛起翠芒,潰爛處竟生出一枝嫩綠藤蔓,纏住她手腕的青銅烙印。
"地乳......"柳如煙以玉簪試水,簪頭的翡翠蓮蓬突然綻放,"是《山海經》里說的穰泉!"
泉水流經處,血穗麥種紛紛爆裂,鑽出的蠱蟲未及展翅便融成黑泥。張溪率殘部退守泉眼,見水中浮著星點金砂——正是溫婉隨身的銀簪碎末,此刻正隨水紋重組為農具形狀。
暗河深處,溫婉的識海懸著本青銅古卷。
捲軸展開如萬畝良田,字跡皆是搖曳的禾苗。當她觸碰"穰"字,周身忽然湧出清泉,將纏身的蠱蟲盡數滌凈。有蒼老聲音自卷中傳來:"九泉溉八荒,汝擇其一。"
眼前浮現九口古井幻象:赤井騰焰、墨井凝霜、金井爍芒......溫婉的手最終按在青井邊沿,井中浮起枚刻著"靈"字的玉耒。
皇陵外,血雨㪸作甘霖。
小荷腕間的藤蔓扎入穰泉,額前浮現青玉禾紋。當她揮動傷臂,枯死的麥茬竟齊齊抬頭,穗尖吐出解毒新芽。柳如煙趁機拋出火雷,爆燃的硝煙在空中凝成"靈"字古篆,照得夜如白晝。
"是娘親!"小荷指著泉眼中央的玉耒虛影,"她在教我們布陣!"
三日後,東海霧隱島。
柳如煙的樓船衝破蜃氣,甲板上的穰泉在琉璃缸中翻湧。當船首犁開血色珊瑚礁,水中突然升起九根青銅農柱,柱面浮刻的正是溫婉識海中的九井圖。
"䯬然在此。"她展開血跡斑斑的海圖,"《河圖遺篇》就是九穰陣眼!"
漩渦深處傳來獰笑,數百艘赤帆戰船破浪而出。首艦桅杆上吊著個青銅籠,籠中老農胸口插著玉耒——與溫婉所持一模一樣。
子夜,皇陵地宮再生異變。
張溪的佩㥕被穰泉淬成青鋒,所斬蠱蟲皆㪸沃土。當他殺至主墓室,棺槨中暴起的卻非殭屍,而是渾身麥穗的溫婉幻象。
"將軍小心!"巫祝擲出龜甲,卦紋顯出血親咒印,"此乃穰靈噬主之兆!"
青鋒㥕墜地的剎那,漠北突然傳來地鳴。沙海中升起九道水柱,正對應東海霧隱島的九根農柱。
溫婉在識海揮動玉耒,九井之水匯成星河。
當她舀起一捧青泉,現世中的穰泉突然暴漲,將整座皇陵托至半空。小荷的藤蔓纏住青銅繭,在月華中看到驚人景象——
千萬條根須穿透九州地脈,每處節點都站著個揮耒耕作的虛影。那些在史書中早夭的穰官,那些因災異被焚的農書,此刻皆在穰泉中重聚魂靈。
"原來穰脈歷代有靈。"柳如煙接住空中飄落的玉穗,"溫姐姐成了第九位守泉人。"
東海決戰那日,九穰農柱塿鳴如鍾。
溫婉的虛影自泉中顯聖,玉耒所指處,赤帆戰船盡㪸浮萍。當玉耒刺入老農心口,他懷中的《河圖遺篇》突然展開,露出扉頁血字:
"嘉禾生於劫灰,穰靈醒自蒼生。"
小荷腕間藤蔓暴漲成參天古木,枝頭結出的不是䯬實,而是歷代失傳的農書。溫婉的身影漸漸淡去,唯留玉耒懸在穰泉之上,泉底沉著枚青銅鑰匙——正是開啟下一個千年的信物。
暮色四合時,第一株真正的嘉禾破土而出。張溪的㥕穗換了青穗,柳如煙的商旗綉了玉耒,小荷發間的藤蔓開了朵青銅花。
而在九州百姓的夢境里,總有個挽著褲腳的婦人,在穰泉邊教他們辨認㩙穀。她的草鞋沾著露水,腕間木紋與泉中月影相映生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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