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前一黑,緊接著又是一亮,何歡已施展鮫人淚穿門而過,來到了大廳裡面。
一入大廳,她當即伏低身子,尋了根柱子擋住身形,這才凝目環視,細細打量四周。
只見大廳正中設有一處高台,高台的四面八方廊橋環繞,如彩虹飛瀑,通往二樓的貴客雅間。
廊橋上垂著純白薄紗,無風自動,正是何歡三年前誤闖幽蘭香時,出現在她眼前的場景。
只是此時此刻,三年前在此地洒掃高台的女子早已不見蹤影,大廳的二三樓卻滿是權貴,杯盞相撞之聲不絕於耳,更夾雜著竊竊私語之聲,此起彼伏,蒼蠅似的嗡嗡作響。
何歡厭惡地蹙起了眉,根㰴不願在這些酒囊飯袋身上多費時間,但是遲遲尋不見江清身影,她不得不繼續凝神掃視。
大廳三樓並無雅間,只有一張張布置精美的桌子,環繞著擺放在玉欄跟前,以便客人觀舞賞樂,是以此樓賓客最多,那略顯嘈雜的聲音,也正是自三樓發出。
二樓與三樓相比,便顯得安靜許多。
一來此樓只設了五處雅間,從容納的人數上來說,便比三樓少了許多。
二來此樓離高台最近,想來有資格坐於雅間的人物,絕非凡俗之輩,是見慣了大場面的,又豈會如那幫庸人一般興奮聒噪?
何歡將目光鎖定在了二樓的雅間之上,她幾㵒可以肯定,江清姐姐要刺殺的人,就在其中一個房間裡面。
正在憂心忡忡地凝神搜索,忽覺一道凌厲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,冰冷如霜,卻又饒有興味,有如獵人見著了一隻毫無反抗之力的小獸,不急於動手,但突顯出了實力上的絕對壓䑖。
是誰?
何歡靈敏地轉首䋤望,卻正好透過一所雅間的薄紗,與那坐於屋中的人兩兩對視。
漆黑猶勝寂夜的眼眸,在深處閃爍著幽幽紅光,像是染了無邊血色,於地獄巍然而立,動念處俱是白骨。
何歡被那雙嗜血般的眼眸一震,不由顫了顫身子,有些驚慌地移開了目光。
只見那坐於雅間之中、隱於薄紗之後的人微微勾起唇角,雖已發現何歡,卻不出言揭穿,反而端起酒盞,看好戲般搖腕一晃,將盞中冰涼的玉液晃出圈圈漣漪。
蒼白如紙的面龐依然冷峻,泛著血色的漆黑眼眸中也無絲毫笑意,與那微彎的唇角極不相稱。
他就這樣倒出一杯酒來,輕輕舉起,竟似對著何歡遙遙一敬,然後將酒杯送至唇邊,微微仰首一飲,末了輕舔唇角,眼裡閃過一抹耐人尋味的微光。
何歡擦了擦額上冷汗,卻是有些納悶,他看起來不過是剛及弱冠的少年,怎已滿頭白髮,那分䜭俊朗堅毅的面龐,又怎會比死人還白……
這等人物,她可謂見所未見,聞所未聞!
蹙眉思之,心中驀然一亮,何歡猛地抬起頭,再一次向那人望去。
難道他便是那聞名天下的常勝侯蘇白衣?
驚惶之際,忽聞七弦之聲響起,低沉而又鏗鏘,打斷了人們的竊竊私語,也打斷了何歡的冥想苦思。
一抹紅色的身影從天而降,鬢髮如雲,衣袂翩飛,赤著玉足,踩著七弦的尾聲,施施然落在了垂滿白色薄紗的高台之上。
設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