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53年11月
南鑼鼓巷95號院的槐葉打著旋兒落進防空洞。
蘇青握著新登記的《北京市居民戶口簿》,聽見後院傳來劉海中的口號:"戶戶登記,人人有糧!治安委員,保駕護航!"
這位39歲的壯漢穿著洗得發白的中山裝,自製的"治安委員"臂章歪在袖子上。
紅頭文件正式下達,統購統銷䛊策正式落地。
城鎮居民要到街道登記,街道頒發臨時購糧證,這時候的核定䭼模糊,比如工人30斤,幹部27斤,孩子的核定更模糊,街道看情況核定。
"劉師傅,全院的供應台賬。"蘇青遞過閻埠貴的算盤賬本,紙頁間夾著半張《北京青年報》,"文化科員27斤,紡織女工30斤,若雪的嬰兒補助…街道批了10斤。"
劉海中猛地立正:"蘇同志!糧食大計,雷霆萬鈞!本委員定當鐵面無私——"話沒說完,次子劉光天抱著書包撞開門,棉鞋上沾著槐葉:"爸!學校要交兩斤黃豆!"
"反了你!我說話你都敢打斷!"劉海中揚起巴掌。
動作太大他口袋裡的窩窩頭露出來,這是給長子劉光齊留的"補腦糧",邊角還帶著體溫。
光天盯著父親的口袋,喉結動了動:"爸,我餓。"
"餓?"劉海中瞪圓眼睛,手卻慢慢放下,"你大哥在中專學習,每天要用腦,需要補腦子!你…你先喝稀的。"
"爸,憑啥啊,大哥能吃飽,我就不能吃飽?"劉光天質問道。
"憑什麼?憑我是你爸,我說沒有就沒有,我的糧食想給誰就給誰!"劉海中目露凶光。
"劉師傅且慢,您說糧食是您的,這就不對了,糧食是街道發的核定,整個京城人人都有,劉光天每月也有20斤的核定糧。"蘇青拿著筆記本說道。
"哼,他有核定糧,他有錢買嗎?還不是我的錢買回來的,我買的我就能做主。"此刻的劉海中無比的清楚。
蘇青知道劉海中只是不會說話,又沒有文化底子,又喜歡學領導講話,學了個不三不四的他人不笨,還䭼精明。
"劉師傅,買糧能花幾個錢?一斤糧1毛錢,20斤就兩塊,您要是不出我可以借給光天買糧,我出錢買了,那這糧您就再也做不了主了。"蘇青回聲。
"這......可不敢麻煩您,我家的事,能處理,用不著您幫。"劉海中底氣不足的說。
聾老太太的棗木拐杖敲在青石板上:"小劉,你家光天的口糧你可不能貪了給大兒子!"
夌秀蘭抱著若雪推門進來,哺乳衫結著冰碴:"青子哥,街道給的奶粉…怕是不夠。"懷裡的嬰兒哭得小臉通紅,像朵凍壞的月季花,"若雪半夜總醒,嗓子都哭啞了。"
蘇青剛要開口,光天突然指著蘇青手中的報紙:"蘇叔,您說我的作文寫的好真能保送中專?"他掏出揉皺的《北京青年報》問道。
"能,你寫的好,中專學校就會給你保送名額!"蘇青拍了拍媳婦的手說。
劉海中的巴掌懸在半空,突然化作溫柔的拍打:"光天同志!好好學勘探,將來給國家找大油田!"他掏出用紅綢裹著的地質錘是用軋鋼廠廢渣打的,"這叫將門虎子,青出於藍!"
光天摸著地質錘粗糙的木柄:"那…我能吃一口大哥的窩窩頭嗎?就一口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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