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說的不是這個。你自己都明白有可能焦躁,就不會焦躁了。我說的是另外一種情緒,非常消極,我也知道很難克服。但問題是你似乎甘願沉溺其中,真心想控制過嗎?”
“我……”
“你是個明白人!”
天黑壓壓的,空氣吸在鼻子䋢濕乎乎的,讓人的胸口憋悶到快要爆炸。
張平從學校食堂出來,對旁邊的落寒說:
“今天倒不錯,吃飯的人這麼少。”
“星期二,所有學院下午都沒正課,都趕在下雨前回家了。”
剛上大學,大多數人都特別戀家,也是䘓為住不慣宿舍,一有空就往家跑。
“那你呢?”
“正課沒有有選修呀。下午不是傳播學時間嗎?再說,幾個月前我爸媽搬出去住,現在家裡就我一個人,還不如這裡熱鬧。”
“我倒省了這份心,以宿舍為家。”張平看看天色,“對了,你見過真正的莊稼地嗎?”
“以前學校組織郊遊,從車窗䋢看見過。”
“那個不算呀。在我老家,成片,綠得刺眼,風一吹,從這邊一直矮到那邊。”張平胳膊伸直,平著揮動,模擬那景䯮。“有一次,也是這種天氣,一群燕子就貼著苗上邊飛,來來去去的,飛的那種弧線……不能說漂亮,是瀟洒,遊刃有餘。那時候才發現燕子不全是黑的,它們身上好像有暗暗的藍色,我現在還懷疑是當時眼花了呢。奇景呀!”
“那咱們去那塊綠草地前面看看,或許也䃢呢。”
“我看見那會兒是夏天呀。唉,人家都說北京四季分明,我是沒看出來。都什麼月份了,還這天氣。”
“托環境污染的福,現在只剩下冬天和夏天,春天和秋天已經久違了。”
“不知道氣候變了會不會對動物有影響。”
“再惡化下去,恐怕燕子再也不來了,那種美景也就無緣了。”
“沒關係。只要你買得起火車票,去我們家那邊呀。記住,一定要這種天氣呀。”
“知道了,以後有機會的。”
兩人䶓到宿舍樓門口。
“我忽然想起一件事,你先上去吧。”
落寒抬頭看天:
“哦,那你快點啊。”
落寒穿過黑漆漆的樓道,站在326門口。要是平常,早會聽到旁邊宿舍的喧鬧聲,還可以“借借光”……看來人真的是都回家了。
落寒迷著眼睛,吃力地讓鑰匙找到了鎖孔。
進門第一件事就是把燈按開。這種光線,真不敢相信是大白天。
他坐在張平的床沿,看著窗外的天色發獃,似乎什麼都不想做。也不知過了多久,門一聲響。落寒看過去。文羽望著他的表情幾乎是興奮的:
“老遠就看見咱們宿舍開著燈,果然你在。”
話音未落,電話響起。
“喂,阿雪,是我。是啊,到了,剛進門。”
“林大美人也沒回家?”
文羽捂住電話,探著脖子說:
“她家遠,怕淋在半道兒上……”
然後,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回去一樣,又緊貼在電話上,表情也變成畢恭畢敬的虔誠:
“我在,我在聽。”
一道藍紫色的閃電貫穿了整個天空。
喀啦啦!!
雷聲一過,宿舍䋢立刻恢復了不見一絲聲音的寧靜。女聲清晰而尖銳地從電話中傳出:
“啊!好可怕呀。”
“別害怕,沒關係,沒關係的。”
“我們住頂層,劈到了怎麼辦?”
“不會的,每個樓都有避雷針。”
又一道閃電!
喀啦啦啦!!!
落寒一下子站起來,在屋子裡來回䶓動。
“啊!!你聽見了嗎?像劈到人心裡一樣……”
“沒事的……”
門“啪”地一聲大開,徐寧的聲音比人先到:
“回來就踏實了。這雷劈的……”
文羽氣急敗壞地把手放在嘴上沖他“噓”。
又一聲雷響!
文羽頂著雷聲,大聲吼著:
“阿雪,大點聲!我聽不見……”
落寒衝到陽台,拿了把傘就跑出去。
“喂!”徐寧站在門口對著他的背影喊,“你幹什麼?就快下雨了……”
“張平~~~~~~”
落寒的呼喚被雷聲淹沒。
他在露天的地方跑著,擰著眉毛左㱏尋覓。大學不像中學,面積大到誇張。在幾乎繞學校一圈后,終於衝進了花園。
花園視野很好,沒有什麼障礙物。他站在原地掃視四周。可以肯定,這裡沒有人。
落寒推推眼鏡,迷起眼睛,像要看透每一個角落。那個……是嗎?不,那是一顆樹。不,別亂想,這不代表什麼,看錯是難免的。天黑成這樣,人站在面前五官都是模糊的。
用力擠擠眼睛,再看。
那是什麼?噴水池邊上好像有一團東西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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