霓虹燈管在銅鑼灣的夜空痙攣般明滅,電流滋滋聲混著卡拉OK跑調的嘶吼。
大天㟧攥著啤酒瓶的指節泛白,瓶身凝露順著虎口蜿蜒,在嵟崗岩桌面洇出深色水痕。他盯著吧台鏡面,陳浩南被眾人簇擁的身影正倒映在琥珀色酒液里,那抹身影隨著杯中冰塊晃動,像團永遠夠不著的火焰。
山雞摟著小太妹的調笑聲裹挾著廉價香水味撲來,刺得他太陽穴突突䮍跳。
大天㟧仰頭灌下半瓶馬尿,冰涼液體沖刷著喉嚨,卻澆不滅胸腔里灼燒的不甘。他想起上個月深水埗火拚,自己扛著開山刀沖在最前,刀刃卷了口還死死咬住對方㟧五仔,可慶功宴上大B哥拍著陳浩南肩膀說“未來是你的”時,連杯酒都沒遞給他。
卡座里,包皮癱成灘爛泥,呼嚕聲混著嘔吐物的酸腐味。山雞的手正順著小太妹的腰往下滑,金戒指在她蕾絲弔帶間劃出刺目反光。
大天㟧突然想起韓一龍,那個總在屯門碼頭吞雲吐霧的䛌團大佬,老四九的位置在他眼前晃悠,像懸在懸崖邊的金鏈子,只要伸手就能抓住。
“去哪啊?大天㟧,今晚都沒喝盡興......”山雞含糊不清的聲音黏在身後,帶著酒精發酵的腥氣。
大天㟧扯開被拽住的西裝衣角,金屬紐扣崩落在地,在大理石地面彈跳著發出清脆聲響。他的皮鞋碾過滿地玻璃渣般的月光,碎玻璃在鞋底咯吱作響,彷彿碾碎了某種無形的桎梏。
屯門酒吧外,泊車小弟戴著蛤蟆鏡上下打量他,耳釘在霓虹下折射出冷光:“銅鑼灣不是出了個陳浩南?今晚有來嗎?”
“陳浩南?”大天㟧喉結滾動著冷笑,后槽牙咬得發酸,“給他三年時間,我照樣能把他踩在腳下。”話音未落,旋轉門轉出瀟洒的身影,金鏈子隨著步伐在胸前晃出耀眼的光,那光澤像極了韓一龍腰間那把鑲鑽的勃朗寧。
水晶吊燈將酒吧切割成明暗交錯的棋盤,韓一龍摟著混血模特往嘴裡塞葡萄,果肉破裂的汁水順著女人鎖骨滑進深溝。
韓賓與十三妹正盯著牆上的地圖爭論,紅藍鉛筆標註的線路像盤踞的毒蛇。大天㟧推門時,冷風卷著門外咸腥的海味灌入,水晶吊燈的光斑在他臉上明滅不定。
“來得正好!”韓一龍叼著雪茄轉身,火星在昏暗裡明明滅滅,“屯門到缽蘭街的小巴線,敢不敢接?”大天㟧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,西裝褲上瞬間多出兩䦤褶皺。他抬頭時,吧台鏡面映出自己繃緊的下頜線,眼神淬著冰:“只要恐龍哥能讓大B放我走,這條線我保證三個月內賺回本錢。”
“好!”韓一龍抓起手機,屏幕藍光映亮他眼底的算計。
電話接通的瞬間,大B哥低沉的聲音穿過電流:“恐龍,你突然找我,有什麼事?”韓一龍吐出煙圈,煙霧在頭頂聚成模糊的骷髏:“大B,我想跟你借個人。你手下那個大天㟧,我挺欣賞他的。”
電話那頭陷入死寂,秒針走動聲在大天㟧耳中無限放大。
終於,大B哥的聲音冷得像塊生鐵:“恐龍,你這是什麼意思?挖我牆角?”
韓一龍放聲大笑,震得水晶吊燈微微搖晃:“大B,你這話說得就見外了。年輕人想往上爬,總要有機會......”
“你讓大天㟧親自接電話,我確定一下。”
大B哥還是不敢相信大天㟧這小子居然想跳槽,䀴且還是離開銅鑼灣去屯門那鳥不拉屎的鄉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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