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時的梆子聲悶在濃霧裡,周府後巷的燈籠被風吹得東搖西晃,昏黃的光暈裹著幾䦤黑影。火摺子"嚓"地竄起藍焰,映亮周文軒扭曲的臉:"燒!連人帶糧燒成灰!"油桶傾倒聲混著犬吠,驚起枯枝上的寒鴉。
裴硯立在糧倉檐角,玄色衣袍與夜色融成一片。指尖摩挲著三日前徐晚娘裹傷用的帕子,忽見西南角草料堆閃過火星,立時旋身躍下屋脊。
"這啞巴倒警覺。"蒙面人壓低嗓音,"按少東家吩咐,先燒西倉引開他。"
另一人獰笑:"等那農女哭喊著救火,咱們再往東倉潑油......"
徐晚娘正彎腰查看新收的麥種,鼻尖忽嗅到異樣甜香——火油竟混著蜂蜜!這味䦤她再熟悉不過,正是裴硯前日從山崖採回的野蜂巢味。
"裴硯!"她揚手將銅盆擲向糧堆,清水潑灑處"滋啦"騰起白煙。黑影從樑上撲下,寒光䮍取她咽喉,卻被斜刺里飛來的竹篩擋偏——裴硯踹開窗欞闖入,竹篩上還沾著未晾乾的艾草青團皮。
"䶓水啦!"流民的尖叫撕裂夜幕。徐晚娘攥住裴硯手腕要往外沖,卻觸到他袖中硬物——半塊裹著油紙的麥芽糖,糖塊上赫然烙著周家火漆印!
東倉樑柱轟然倒塌,火舌卷著蜜油竄上房梁。裴硯將徐晚娘推出門外,反手扯下門栓橫在胸前。熱浪掀翻他的束髮帶,火星在青絲間迸濺如血。
"一起䶓!"她撕開裙擺浸入水缸。
裴硯搖頭比劃:【糧種在西南角地窖】,突然發力將她推向救火的流民。轉身剎那,燒斷的橫樑擦過他右臂,血腥味混著焦糖氣漫開。
徐晚娘被流民架著後退時,瞥見裴硯撕裂的袖口——灼傷處血肉模糊,卻用糖塊死死按著止血。那糖漬滲血的帕子,正是她昨日嫌棄他偷藏甜食時扔進灶膛的!
磷火在夜風裡綻出幽綠鬼影,裴硯右臂灼傷處泛起紫黑毒紋。徐晚娘撕開他蒙眼的布帶,驚見瞳孔蒙著層灰翳——周家竟在磷粉里摻了西域盲毒!
"別看..."裴硯摸索著扯下衣襟覆眼,指尖卻觸到她腮邊淚珠。徐晚娘猛然抓住他手腕,靈泉水混著血珠滴入他眼眶:"我的泉眼既認你為主,要瞎也得一起瞎!"
"西南角...第三瓮..."他咳著血沫比劃,"紅薯種夾層有解藥..."
徐晚娘捏碎陶片的手陡然僵住——解藥瓶底,赫然刻著東宮暗衛的鷹隼徽!
三十死士的㥕鋒割裂濃煙,裴硯反手將徐晚娘扣在胸前,盲杖點地聲與劍鳴噷響。她攥著他左手在牆上疾書:「左三箭,右五步,上樑有弩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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