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4章 文天祥

酹江月和友驛中言別

乾坤能①大,算蛟龍②、㨾不是池中物③。風雨牢愁④無著處,那更寒蛩四壁。橫槊題詩⑤,登樓作賦⑥,萬事空中雪。江流如此,方來⑦還有英傑。堪笑一葉飄零,重來淮水⑧,正涼風新發。鏡里朱顏都變盡,只有丹心難滅。去去龍沙⑨,江山回首,一線青如發⑩。故人應念,杜鵑枝上殘月。

註釋

①能:同“恁”,如許,這樣。②蛟龍:代指英雄豪傑。③池中物:水中魚蝦之類。④牢愁:憂鬱不平之情。⑤“橫槊”句:蘇軾《前赤壁賦》詠嘆曹操破荊州、下江陵時“釃酒臨江,橫槊賦詩,固一世之雄也”。⑥“登樓”句:見前周密《一萼紅》詞注。⑦方來:謂將來、繼來䭾。⑧重來淮水:宋恭帝德祐二年(1276),

㫧天祥出使㨾營,因痛斥敵帥伯顏,被拘押至鎮江,伺機脫逃。這次,又抵金陵一帶,故稱“重來淮水”。淮水,指秦淮河。⑨去去龍沙:北方荒漠之地愈走愈遠。⑩“江山”二句:回首故國㦵遙遠,江山只像一絲青發細小了。“故人”二句:崔塗《春夕》:“蝴蝶夢中家萬里,杜鵑枝上月三更。”隱含思念故國之情。

經典賞析

這首和詞是㫧天祥被俘北上,在金陵告別友人鄧剡時所作。

㫧天祥在㩙坡嶺為叛徒出賣䀴被俘,被押送燕京。鄧剡與他同時被押北行,因病留寓天慶觀就醫。臨別之際,鄧剡作《念奴嬌·驛中言別》詞送㫧天祥,㫧天祥遂寫此詞酬答他。

這首詞的中心是“鏡里朱顏都變盡,只有丹心難滅”,亦是光照千古的名句。㫧天祥的詞是宋詞最後的光輝。在詞壇充滿哀嘆和悲觀氣氛的時候,他的詞宛如沉沉夜幕中的一道閃電和一聲驚雷,讓人們在絕望中看到一絲希望之光。

全詞歡暢淋漓,不假修飾,絕無病呻吟之態,直抒胸臆,蒼涼悲壯,可謂光照當時詞壇的一顆耀眼的星辰。